知道吗,石油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一块“黑胶胶糖”。
我清楚地记得,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时期,有那么一天,第一次在马路边捡到几块沥青,我们几个小伙伴竟然把它当成了“黑胶胶糖”含在嘴里吃呢,嚼得满嘴都是口水。当大人们说沥青是石油冶炼后的残渣而且有毒之后,我们几个便使劲地呸呸往出吐。真是庆幸得很,几个小馋猫直到现在还活着,当然吃得不是太多。过了好几年,我看见仍然有小孩偷着吃“黑胶胶糖”呢。
回想起来,“黑胶胶糖”不甜也不苦,嚼起来口感有点像今天的口香糖。后来,石油人说,沥青本身很黑,却不会把牙吃黑,不但吃不黑,还会把牙越吃越白,如果用来清洗牙齿,比白白的牙膏还顶用。
我没有进入长庆油田的记忆,长庆油田却进入了我的记忆。稍大一点后,我不但知道了石油是什么东西,还见到了和煤油瓶一样脏兮兮的采油人。改革开放之前,大概是1973年的样子,我的父亲,一个沉默寡言的农民,一个精致的手工业者,一个“政治历史不清白”的回乡改造者,农闲时腾出另一手,在我们闫家洼生产队牵头办起了当时全县第一个铁器加工厂。父亲带着几个年轻人,利用这个铁器加工厂去长庆油田打工挣钱——给油田卷油罐、焊大梁。父亲的这个铁器加工厂存在了近十年,给生产队挣回来不少外快。当时,他们把挣回来的钱全部交给生产队,然后和社员们一起领工分,使我们生产队成为当时全县最富的生产队。据一个和父亲一起打工的表哥回忆,那时其他生产队的一个工分才五六分钱,而我们生产队情况最好时一个工分要值两元钱。用当时别的队社员的话说,闫家洼队的人富得流油哩!